“今年同學們首次在野鴨湖國家濕地公園發現北長尾山雀,可以看出北京地區生態環境正在逐漸變好,從而吸引它們到此棲息。”北京林業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學院副教授張浩林是學校百奧生物協會的指導老師。11月初,百奧生物協會的同學們參加第二十一屆野鴨湖北京高校觀鳥賽,并參與了比賽的籌備和組織。
張浩林發現,社團里將近四分之一的同學都喜歡觀鳥,高校“觀鳥圈”成員已經從來自生物學、動植物保護等方向的同學,拓展到食品科學與工程、電氣自動化等各類型專業的同學。
放眼全國,不少高校也都成立了觀鳥社團,社團成員在校園內外記錄鳥類的活動,觀察自然環境的變化,前往城市綠地、山間樹林、濕地灘涂,與鳥類來一場不期而遇的邂逅。
觀鳥就像“攢拼圖”
熊昊洋是中國農業大學植物保護專業的研究生,奧林匹克森林公園、圓明園、沙河、百望山等地都是他常去觀鳥的地方。
前不久,熊昊洋在奧林匹克森林公園一次性發現了15只北長尾山雀,他把拍到的照片分享到社交媒體上。這種鳥憑借圓圓的腦袋和“豆豆眼”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也被一些人稱為“小湯圓”。
熊昊洋每天通過觀鳥愛好者的群聊第一時間了解各地的鳥訊,“今年這種鳥在北京多地都有被觀測記錄,在上海也有北長尾山雀的觀測記錄。”
從2022年元旦開始,熊昊洋已經觀察、記錄過550多種鳥類,拍攝鳥類照片將近4000張,足跡遍布重慶、四川、云南、北京等地。每次觀鳥的位置、鳥種、數量等信息,他都會上傳到中國觀鳥記錄中心的平臺,豐富全國鳥類活動的研究數據。
北京林業大學生物技術專業本科生王樹天從一臺望遠鏡開始“入坑”觀鳥,一有時間就扎到大大小小的公園、綠地中,感受陽光、自然和生命。“在戶外走走停停,拍照記錄,每次發現新的鳥種都會激動好幾天。”今年春天,王樹天在北京百望山拍下猛禽在天空中滑過的身影。
王樹天覺得觀鳥就像攢拼圖,每一次觀鳥都充滿期待。她曾經在西藏見到過黑頭金翅雀,在西安見到過朱鹮、白頰噪鹛……“盡管這些和我的專業學習并不直接相關,但是外出觀鳥的欣喜幫我釋放了很多在實驗室里緊張操作的壓力。”
據2021年出版的《中國鳥類觀察手冊》統計,在中國有野外記錄的鳥類種類已經達到1491種,近年來的新記錄絕大多數都是觀鳥者在野外的一手記錄。“中國觀鳥者越多、覆蓋面越廣、鳥類觀察的水平越高,獲得高質量資料的能力也就越強。觀鳥也是公民科學的一部分。”熊昊洋說。
觀鳥未必去遠方
開展知識競賽、制作鳥類羊毛氈、在學校周邊開展生態游活動……作為社團的鳥類顧問,王樹天每年都會參與百奧生物協會組織的各種鳥類科普活動。“我們并不是只有走到野外才能觀察到野生動物,在學校、社區、公園都會有來來往往的野生小鳥出沒,只要留心觀察就能發現有趣的生命。”
對于中山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生物科學專業的吳怡明來說,觀鳥已經變成她的一種習慣。她隨身揣著一臺望遠鏡,走到哪里都會用望遠鏡看一看附近有什么鳥。
中山大學廣州校區南校園綠化率達50%,綠地面積40多萬平方米,擁有豐富的鳥類資源。得益于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優勢,同學們不用出遠門就可以觀察到許多鳥類。
“這只鳥的色彩非常鮮艷,昏暗的環境中還閃著青綠色的光。”吳怡明曾在校園里看到過一只叫不上名字的鳥。后來,她在社團成立的觀鳥群里提問,才知道這是“仙八色鶇”,屬于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吳怡明是中山大學翼境社團的副社長。“起初,社團只有30人,且基本是生物和生態學專業的學生,但經過多年發展,如今的社團有一百多人,來自數學、醫學、藥學等各個專業。”2020年,中山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副教授何子文開始擔任翼境的指導老師,他發現,觀鳥已經成為不少同學的社團新選擇,同學們也在社團結交了更多的朋友。
為了摸清校園里的鳥類資源,社團同學齊心協力制作并更新校園鳥類名錄。“最初只是整理在校園里拍攝到的鳥類圖片,形成一個簡單的名錄,后來同學們開始組織規劃,科學鑒定,并不斷補充進一些新發現的候鳥。”何子文介紹,目前名錄中已記錄230余種鳥類,其中有1種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37種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觀鳥,更要愛鳥
上到六七十歲的老年人,下到六七歲的小朋友,只要有一臺望遠鏡或者相機,對鳥類感興趣,都可以成為觀鳥群體的一員。“觀鳥也從專業的科學研究逐漸拓展為公眾參與的社會活動。”張浩林說。
熊昊洋也常常思考,觀鳥的人群增長,如何避免對鳥造成打擾?在他看來,觀鳥和拍鳥是不同的兩件事,觀鳥更在乎鳥的動作、觀鳥數量的累積,對圖片效果、拍攝設備要求并不高。而拍鳥則是把鳥當成創作的素材,忽視對鳥本身的關注和研究。
11月初,熊昊洋在奧林匹克森林公園遇見了同樣來觀鳥的美國游客。對方介紹,在歐美地區,觀鳥的歷史和體系相對完善,他們更關注鳥本身的習性、動作,不打擾鳥類的生存繁衍。這些都和熊昊洋觀鳥的想法不謀而合。
“鳥和人都是自然界中平等的生命體,我們要探索出人和鳥共享自然的相處模式。”熊昊洋發現,北京的翠湖公園是重要的鳥類繁殖地,為了給鳥營造舒適安全的環境,每年11月到次年4月,公園都處于閉園狀態,其他時間段則供市民觀光休閑。
張浩林介紹,觀鳥能夠為生物多樣性的監測提供一個很好的、可靠的參照指標。以白洋淀地區的青頭潛鴨為例,2018年5月首次觀測到兩只,到了2021年12月觀測最大數量達到160只。2022年5月至今,人們已在白洋淀的8處區域觀測到青頭潛鴨棲息。“這也意味著白洋淀生態環境得到改善。”
中山大學翼境在觀鳥的同時,也積極組織各類保護鳥類棲息地的活動。聽過防鳥撞行動網絡發起人朱磊博士的公益講座后,中大翼境的社長阿鳶了解到鳥類的眼球結構與人類不同,這導致鳥類無法辨認玻璃。于是阿鳶和同學們一起,在校內的玻璃建筑上貼上圓點貼紙,防止鳥撞向玻璃。
何子文介紹,社團同學還設計制作了多款鳥類相關的明信片、鑰匙扣、徽章等周邊文創產品,將生物多樣性保護這個理念傳播給身邊的人。吳怡明覺得,觀鳥是一種生命能量的反哺。“觀察遷徙的鳥類,我會感到自然界中生命的堅強,生命值得珍惜。”
“早在農耕時代,鳥類的遷徙就作為春耕秋種的參考因素,鳥和人的關系始終非常密切。”張浩林說,“如今,觀鳥最重要的是保持耐心和距離,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多多參與公益觀鳥活動,相信驚喜自然會發生。”
原文鏈接:https://zqb.cyol.com/html/2023-12/15/nw.D110000zgqnb_20231215_2-07.htm